不是故事的故事

今天和大家说一个不是故事的故事。这是发生我家族的真事，绝对不是故事。

故曾祖父，许公讳学忠老大人，育有三女一男。清朝晚期，唐湾几堡几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家祠堂许大屋里许学忠家养了几个美人。

据说我的几位姑奶奶都是当年堡甲盖超（首席）的美人。对这点我绝对深信不疑。幼年见过小姑奶奶，六七十岁的老人，还是那么好看，清秀，皮肤白，长睫毛，眼睛大而有神，一笑就有两个小酒窝，这点我祖父也是一样，他也是远近闻名的俊秀男子。奈何小姑奶奶嫁了个养不起家的懦弱无能之人，那时嫁鸡随鸡嫁叟随叟。

小姑奶奶是女红能手。她硬是靠绣花织布，做鞋织带子养活家人，并将唯一的孩子供读学成，我表姑曾在本地县委工作退休。我妈说，小姑奶奶年轻时候跟一朵花似的，出了名的美人，但是和三姑奶奶比起来，那还是逊色太多了。

据说三姑奶奶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明目皓齿，柳眉弯弯，樱桃小嘴，面若桃花，那眉眼，那身段，就跟那画上画的一般。但凡见过她的男子，没有谁不动心的。曾祖母生怕三姑奶奶出众的美貌招来祸事，平日尽量让她少出门。

那年，曾祖父欲随族中几位兄弟一起下浙江，去那个遍地都是瓷窑、石灰窑的地方给人帮工。彼时，三姑奶奶正值锦瑟年华。曾祖父打算带三姑奶奶一道去，给他做饭洗衣浆衫。曾祖母得知这一决定，怀抱幼儿跳塘，以死反对。

结果曾祖母得救，怀中幼子溺亡。最终也没能阻止曾祖父带走三姑奶奶。

在浙江那个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三姑奶奶的美貌惊艳了四乡八里，终于应验了曾祖母的担心。当地一个门庭显赫的官宦之人垂涎三姑奶奶的美貌，想纳为第八房妾。我奶奶和我妈都说是宰相家，我觉得不可能，最多是与朝中大臣有些渊源，或者是告老还乡的官宦。

贫穷，是曾祖父他们远走他乡讨生活的根本原因。然而，忠厚老实的曾祖父不为厚礼诱惑所动，断然拒绝了人家的多次上门提亲。这世间总有一些贪色贪财的宵小之徒，曾祖父的拒绝不曾打消那人的色心，更不会想到，要提防自己的族兄弟们因贪财背后捅刀。

曾祖父的族兄弟偷偷收了那色徒白花花的银两之后，买了些酒菜，假意说大伙儿一起打平伙（类似AA式聚餐）。曾祖父不知有诈，饱食醉酒之后，被那俩个族兄弟捉着手掌，在三姑奶奶的卖身契上按下了手印。

三姑奶奶被色徒的人马强行抬上轿子带走的时候，曾祖父还在酩酊大醉之中，那两个族兄弟全额瓜分了三姑奶奶的卖身钱。醒来后的曾祖父热血喷心，整天魂不守舍，浑浑沌沌，不能干活。被强娶进门三姑奶奶成了八夫人，不过，并非像电视剧中描述的那样从此受宠得意。那七个夫人没有给老爷生下半个儿子，生怕八夫人生了儿子后受宠，轮番对她进行欺负和折磨。

有一天早上，不堪忍受折磨的三姑奶奶乘着仆人去池塘挑水的时候，假意说想跟着去池塘边洗手帕。仆人在前，八夫人在后。仆人回头没看见人的时候，以为八夫人转回府里了。当找遍全府不见人影，才知道八夫人失踪了。在那是个遍地都是瓷窑、石灰窑的地方，后来，人们发现了八夫人的绣花鞋，整齐的放在石灰窑的窑口。

三姑奶奶跳了石灰窑。我能想象貌美如花的三姑奶奶，那决然决绝的纵身一跃，让自己在几千度高温的石灰窑，香消玉殒，尸骨无存。得知信息的曾祖父，疯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四十多天后，那无良的族兄弟带着疯癫的曾祖父回到家，回到了许大屋。我的曾祖母，从此终日以泪洗面。

许学忠，我曾祖父的名字成了远近闻名的疯子，成了大人口中吓唬孩子听话睡觉的代名词。

曾祖父那两位族兄弟，其中一位绝后，另一位的孙子夭折，只传下一个孙女。这是不是正应验了那句老话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