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凉了的夜

风，从河上游吹过来，有浓烈的鱼腥味。夜色阑珊，改变了河白天的模样。月光混合灯光，落在河水里，河面，就穿上了一件金色的晚装。

沿着河边，看夜幕下各种寻欢作乐。

打手电捞虾的夫妻俩，收获颇丰；戴头灯钓鱼的人，悠然自得；就着两岸灯光洗衣服的人，抡起棒槌，捶碎了满河的金光。岸边的垂柳搔首弄姿，摆动着细长的发丝，为勾引晚风，媚眼撩拨。夜鹭立在河石之上，死死地盯着河面，头上几根长发在风中飘扬。多像一个孤独的行者。

月亮跟着人的脚步，走过栈道，又穿过桥洞，漫步在东门老街。空旷的街巷鲜见有人，月光混合灯光，抖落在光滑的石板上，泛着清冷的光。踏上古老的紫来桥，凭栏北望，凤凰山上的钟楼，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晚钟一响，梵音就穿透红尘，时光漏出指缝，如落叶纷纷。

秋老虎终于结束了它最后的疯狂，温度断崖般的从三十七度往二十度下狂跌。两日三季，似乎也只有老天，才可以这样任性的恣意妄为。小城久旱无雨，山川草木都失却了往年应有的斑斓，少了湿润，少了底韵，显得干涩。一些夏天的记忆，在秋季里风干。

起风了。还很大。

风卷起落叶，落叶带着垃圾一起跑，跑一阵，歇一阵，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跳个脚，又打个拐，再漩个涡，就跑远了，不知去向。像是一场看似说走就走实则早已预谋的私奔。

风凉了，地下的寒气就涌上树梢，银杏果儿落了一地。不知树木可有记忆。那记忆是否也在岁月的反光中，忽明忽暗；那记忆是否也会循着爱的旧辙，翻动起一些令人心醉的记忆，羞于出口。

夜空中的明月，寂寞高冷。悬挂着的宫灯，温馨暖人。壁虎爬上窗台，蛐蛐儿在墙角一唱，夜就逐渐薄凉。我踩着青石板上的月光，还有铺陈一地的夜色，路过那个叫南薰门的地方。

熟悉的馄饨店前，停着一炉烤红薯，何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走向那个收摊的人。那人低头喝了口汤，抬起脸，把惬意和满足写上。

为了生活夜归的人。在这突然凉了的夜，用一碗热汤抚慰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