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小燕走

在我们老家是不过重阳节的，九月九这一天，对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句民谚:三月三小燕来，九月九小燕走。

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一天，母亲都会和我说，九月九了，小燕都该走了，它们都要飞回南方，再不走啊，天冷了就会冻死在半路上。

这一天，确实很少看到燕子了。

我打小就喜欢燕子，那时候我家厨屋门口房檐下就有一个燕子窝，每年春天都期盼燕子早点飞回来。

如果哪一天早上，突然听到燕语呢喃，我就知道它们回来了，就会赶紧跑出来，看它们在房檐下的旧巢里飞进飞出，啄泥补巢。

两只燕子，形影相伴，累了就停留在刚吐新芽的枣树枝上，或者晾衣绳上，呢喃细语，婉转鸣叫，像热恋情侣，似恩爱夫妻。

我喜欢看它们在小院里倏然的飞进飞出，喜欢听它们声声呢喃，喜欢它们一身乌黑发亮的衣裳，喜欢它们剪刀一样的尾巴和伸展翱翔的翅膀。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它们把唐朝的诗句用灵巧的嘴巴，搭建在房檐下，垒补在旧巢上。

很快一个漂亮好看又结实的燕窝就好了，这一对恩爱的伴侣并肩同巢，温存爱意。

时间不长，这个爱巢里有了嘤嘤之声，几个小脑袋挤在一起，张大了黄色的小嘴巴嗷嗷待哺，这时的老燕子更加繁忙，忙碌的身影像黑色的闪电，来回倏然。

但它们对雏鸟极其温柔，每次捕食回来，只是站在巢沿，燕尾下折，保持平衡，把衔着的虫儿轻轻的喂进雏鸟口中。

看那一个个张开的黄嘴，那一次次倏忽穿梭的身影，再一次让你感受母爱的伟大，和父子情深。

有一次，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拿一个凳子踩着，想看一看窝里小燕的模样。没想到被飞回来的老燕子看到，它们没有近前，而是在一旁的树枝上冲着我，高声鸣叫，不是婉转呢喃，也没有了律调，急促烦乱，尖声高挑。

母亲闻声从堂屋里出来，让我赶快下来，别动小燕子，没看老燕子在骂你啊？

哦，原来这是在骂人啊。肯定是害怕我动它的孩子，又不敢靠前，才大声的叫唤，我想就算不是骂人，也是在恐吓我。

母亲说，千万不要动燕子窝，更不要抓小燕子，否则老燕子会叨你，也会飞走，再也不来了。燕子住在谁家，谁家就会幸福常在，可不能掏小燕啊。

我太喜欢小燕了，我可不想让它搬家，从此我再也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常常在边上看着它们。

我只见过燕子叼着虫子飞进窝里，即使院子里晒着粮食，也没有见它落下来吃过，不知道它不喜欢，还是本来就不吃。

相对于麻雀来说，就太烦人了。大早晨它们就在房檐下，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不会唱歌，也没有婉转的腔调，就那么咋咋呼呼，吵吵闹闹，让你睡不了回笼觉。

你晒点零食吧，它们远远盯着，一不注意，就会俯冲下来，叨上几口，还没等你起身，它们又飞到房上。

燕子可不一样，燕子歌喉悠扬，婉转呢喃，怎么听都喜欢，而且它们的身姿特别好看，一袭黑衣白色的腹羽，停留时像个绅士，飞翔时张开翅膀像一支支画笔在空中描摹流畅的线条。

后来到了城市，很少见到燕子，也没有见过燕子窝，麻雀还是能时常看到，每当看到麻雀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些可爱的小燕。

今天又是九月九，又让我想起了小燕，不知道家乡那些住在房檐下，落在晾衣绳上的小燕是不是也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