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

刚吃完晚饭，妹妹的电话就来了，问我去不去步步高超市。我回说，疫情期间还逛什么超市。

妹妹说，外甥单位发的购物卡还没用完，去超市看看，买点年货回来。

去母亲家集合，四个小伙子往妹妹的卧室一站，房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看着几个大小伙子，总会有点恍惚，总会想起他们小时候的模样。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眨眼，小奶娃就长这么大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超市应该人山人海。可走进超市一看，偌大的超市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和以往的热闹判若云泥。且超市里很多货架都是空的，很多想买的东西都没有。

想当初，步步高超市在邵阳可谓盛况空前，每到年节，超市里面人潮汹涌，付款的队伍如长龙一般。如今，一个接一个的倒闭。我们购物的这家，是他们公司自己的产业，开张也才两三年的功夫，又是一个综合性的商场，以为会好一些，谁知道，还是没有逃脱萧条的命运。

疫情对实体经济的影响是一个原因，不过，超市里面的东西也是贵得离谱，糖果点心比外面小商场的贵了十多元钱一斤，一袋四斤重的面粉比外面也贵了十来元，若不是有购物卡，还真的买不下手。想来，这也是超市开不下去最重要的原因吧。而小超市和网络购物方便，物美价廉，是大多数人的首选，毕竟，现在钱不好挣，腰包不鼓，当然得省着点用。

睡前读杨绛的《我们仨》，读到她的万里长梦，读到她梦里的疲劳，读到失去圆圆时她心上绽出的血泡，她说，像一只饱含热泪的眼睛，读到，失去钱钟书时，她说，但愿变成一块石头，屹立山头，守望的时候，我也被卷入了无边的悲伤，眼泪止不住的流。躺在床上的时候，眼泪还是收不住，湿了枕头。

然后，我也做了一个梦，虽然没有万里的疲累、钻心的痛，却也在梦里经受了无边的恐惧和孤独。

醒来的时候，听到了雨声，睁开眼睛，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愿意起来，将梦的困扰和伤感一点一点地融入窗外的雨中。

雨很小，只一言不发的默默滋润着大地，可它的润物无声，足以清洗一个人体内深藏的忧愁，它的诗意，足以激荡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欢喜。

今天是南方的小年，有父母的孩子是幸福的，不用自己准备。一大家子在一起，升起热气腾腾的烟火，这热气腾腾的烟火气息才是人间至味。

每年的小年都是米粉。将剁辣椒用油爆香，放入炖得软烂的牛腩和黑木耳翻炒，加入生抽，或者味精、蚝油，加水煮开，一锅鲜美的臊子就做成了。然后另用一口大锅将水烧开，将提前用水泡了一下的米粉装在漏勺里，放入开水中烫一会，倒进碗里，加入臊子、切得细细的葱或者香菜，一碗美味的米粉就做成了。

这是邵阳人的最爱，在外的游子，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饭店嗦一碗米粉，仿佛这样，就可以抚平在外积攒的乡愁。

小时候，只有年节的时候，才有米粉吃。那时候，一早起来，就拿着篮子或者袋子，去做米粉的作坊。这种作坊不多，每次去都要排队。我们也不急，一般都是三五个邻居一起，等待的时候，一边聊天，一边看着作坊的人做米粉，倒也不觉枯燥。

那时候的胃口可真是好呀，都是拿大的海碗吃，一碗还不够，弟弟更厉害，一次可以吃两大碗。真是无法想象，那么小的肚子，怎么能盛下那么多的米粉。

现在的我，嫌外面店里的米粉味道太重，油太多，一年到头，也就盼着小年的这顿米粉，一是热闹，二是觉得，有年节的味道，有浓浓的仪式感，且母亲做的米粉，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去母亲家的时候，下起了雨夹雪，碎碎的雪夹在细细的雨丝中，薄净而清凉，细碎的线条勾勒出一帘幽静，静到仿佛世界一直是安宁平和的，静到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不曾发生，静到仿佛可以遗忘所有的痛苦和忧伤……

如雪般飞扬的思绪，在一段清凉静谧的时光里，和月光一样，洁白而温软。

彼时，有一种轻，托举着我。

云水之身轻盈，可以载得一舸风烟俱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