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歹”上荠菜了
“歹”是我家乡方言。“歹饭”就是吃饭的意思。“饭桶”在我家乡被称为“大歹”,大人责怪孩子不好好吃饭时,会说“爱歹不歹”。
厉害的女主人不耐烦时,端着一盆水果或者别的吃食往你跟前重重地一摔:“歹”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歹”!
“歹”算是重口气的“吃”。因为特别想吃荠菜,所以在终于得以满足时,我用了这句家乡话:终于“歹”上荠菜了!
下面说正文。
前天下班前,车间里的那个小媳妇给我打电话:我挖了一袋荠菜,您还吃吗?
我乐颠颠地跑到她的机台上去取。那些荠菜灰突突的样子看起来并不那么美味。
晚上拿回家,摘干净了,反复洗,然后用水泡上。
转天早晨去厨房看,那些荠菜叶子水灵灵的舒展开来。哇塞!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时间包饺子,我做了荠菜蛋饼。
把荠菜剁碎,打两个鸡蛋,加入一些面粉,然后用些许盐、胡椒粉调味,再加点水调匀,少量油,用平底锅煎熟就行了。
很好吃,有股清香味。虽然那厮说我的面粉放多了,可是他还是吃了好几块。
剩下的,我带到公司给单位的小孩们做早点吃了,得到了大家的夸赞。
还剩了一些荠菜,昨天存在冰箱里了,一会儿起床做荠菜疙瘩汤,拌一个芥菜丝,主食配全麦小馒头,清清淡淡的一顿早餐。
美味有时候存在于情感里。
这野地里的荠菜,因为生长在春天,就附加了一份情怀。
就像夏天的麦田,秋天的柑橘,冬天的梅花,人们之所以喜欢,更多的是源于对大自然的敬重和珍爱吧。
我体重接近历史上限,最近在节食。
他给我炖了一大锅牛肉,分成几小份冷冻在冰箱里,每天中午给我带一份。
这厮把饭盒重重地扔在我的书包旁边,狠狠地放话:吃不完回来就得挨打!
其实没带多少,可是吃多了就腻了,我总吃不完。
本来中午可以吃虾的,不过我们门口市场几家卖海鲜的都被拉走集中隔离了。没地方买虾。
天津市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大规模爆发疫情,哪儿的海鲜都不敢吃了。
疫情的影响面之广无法想象,连“歹”个鱼虾都成了奢望。
青菜也贵得离谱,据说山东的菜进不来了。
还有,全国人民都在喊“加油”,可是油价涨上了天。这“油”快加不起了。
这个春天注定是个“多事之春”。
荠菜还可以吃,这个不花钱。只要你认识,身边又有一片田野,就可以撒欢儿地去挖,挖回来可以随便“歹”,顺便出去浪。
“浪”在我的家乡是个中性词,有时候偏褒义。
小女孩爱美,爱漂亮,别人会说:这小丫头真爱浪。
年轻人爱美,冬天不穿棉衣,人们说“好浪不穿棉”。
有的女孩会打扮,穿什么都好看,旁人会半羡慕半嫉妒地说“真会浪”。
歌里唱的那句“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就是我家方言的用法。
有时候也用来讽刺和挖苦。比如哪个人嘚瑟显摆不好好做事,旁边的人会骂她“看把你浪的”。
总之这些“浪”都无伤大雅,“浪”换成“美”字就成了普通话,比如“真会美”“看把你美的”这一类的。
在别的地方这样用可能就不行了,在天津你敢说哪个女人“浪”,这女人非得挠你个满脸开花不可。
我家乡吃了吃饭叫“歹饭”,爱美叫“爱浪”,还有很多特殊的叫法。
比如我们管“连衣裙”叫“布拉吉”。好听吧。好像是苏联叫法。
小时候觉得“布拉吉”这种叫法多土啊!小地方小家子气,叫连衣裙多洋气啊!现在觉得那是一个多浪漫的情怀!
再比如我们把糖葫芦叫“糖梨膏”,麻雀叫“家巧儿”,邋遢叫“忒乐儿”,看热闹叫“卖单儿”,多吃点叫“可劲造”,人长得不直溜叫“佝偻把像”……
哈哈哈,好玩吧!
哎妈呀,又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