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之路
印刷厂的保安在教室找到了文,文强装镇定,否认了保安对他的怀疑。但是保安告诉他厂方已经报案,窗台上留下的泥巴鞋印也被警察拍了照。还说文有重大嫌疑,因为昨天白天时他发现文在厂里鬼鬼祟祟地转来转去。走的时候他丢下一句话:如果能把赃物送回去,可以考虑从宽处理。这个消息足以令我们阵脚大乱。几乎没有争论,我们马上就把昨晚的“战利品”上缴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保安告诉我们,必须接受罚款处理。这让我们意识到,纸无论如何是包不住火了。
一大早醒来,我发现自己竟然都成了有家不能回的人。我想到“出走”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立场坚定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得到了他们的响应。闯荡世界的雄心在那个早晨把我们撩拨得像一只只准备决斗的蛐蛐。
对于迫在眉睫的远行,我们充满了无限地想象。虽然我们身上的钱总共只有一百多块,但是我们相信这已经足够我们闯出一番事业了。我们偷偷地回到住处,带上了几件衣服就上路了。漫天挥洒的毛毛细雨,把我们对未来的憧憬浇灌得如春草一样蓬勃。
广州,那个遥远陌生的地方,是我们心中的天堂。
第一次坐火车的体验对于我们是值得炫耀和回味的,只是我没有料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场。在邵阳火车站,我们利用了周末回家时乘坐公共汽车时逃票的经验,买了三张到娄底的车票。不料在候车室因为翻越座位被工作人员以查票为由扣留了车票,铁面无私的工作人员坚持要按规定罚款三十元。随后看到我们的票价总共才十五元,只好作了半价处理,结果是他和我们都为无端地损失了十五元而心有不甘。
在车上,我们想方设法逃过了列车员的检票,过了湘潭、衡阳,向着广州挺进。终于我们的小心没能减少列车员对检票工作的热爱,刚过郴州,我们被发现了。不愿补票的我们被带到了列车长面前。当列车长弄清楚我们是出走的学生时,他表示了善意的宽容,允许我们随车到广州,然后再把我们带回邵阳,条件只是让我们打扫车厢。对于他的格外关照,我们毫不识趣地拒绝了。于是,我们在乐昌站被请下了火车。因为没有车票,出口处精明的检票员又从我们身上收获了三十元。
凭借地图我们弄清了自己的位置。离韶关站还有几十公里,离广州还有几百公里。在泥土飞扬的公路上,我们登上了去韶关的客车。到达韶关火车站时,我们的钱已经买不起到广州的车票了。
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好心的老头发现了我们的处境,他表示愿意带我们到他的采石场做工。我们好奇地打听是怎样的工作时,尽管老头含糊其辞,我还是非常乐观地相信那应该是一个气魄宏伟的工厂。更令我们感兴奋的是,这个工厂竟然就在广州。
离上车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兴致勃勃地在韶关的街头闲逛。这座城市比我们的县城要繁华得多,车站附近的街道非常热闹。林立的高楼、交错的街道和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都让我们惊叹。我还饶有兴趣地品尝了一种Hilton牌子的香烟。
老头带着两大捆铁锤,我们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搬运的责任。到达广州时已是夜晚,我们跟着老头在一家小旅馆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老头带着我们坐上了汽车,再换坐摩托,终于来到采石场所在山沟。当我挑着那两捆铁锤,叶抱着路上捡来的一床破棉被出现在采石场那一群工人面前时,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们的身后是一个用石棉瓦搭建的简易工棚,对面是两间更小的棚屋,很快我就知道,这几座建筑大的是宿舍,小的是食堂和老头的办公室。
走进宿舍,我看到在一层稻草上铺着各式花色的被褥,有几个人正躺在那里休息,其中竟然有女人,还有比我们还小的孩子!这倒是一间名副其实的集体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