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去怀念 有时去遗忘
又是一夜狂风大作,可非但没有吹走重重雾霾,天地间更是混沌一片。天气预报,接下来的几天,似乎都是这样阴冷昏沉的天气。
清明时节雨纷纷。
每逢清明时节,好像只有一场凄风苦雨,才能诠释它到来和存在的意义。
“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喜欢百度词条有关清明的释义。
清明一到,满树皆绿。这是从小祖母灌输给我有关清明的定义。
无论哪个,似乎都无关伤悲。
同样,在百花竞相争放,万木争荣叠翠之际,一直都处于沉睡状态的石榴树和苦楝树,还有最近几年移植过来的栾树,在清明前夕,仿佛给灌了醒酒汤般,一夜之间全都苏醒过来。嫩红的叶芽,在曾经光秃秃的枝条上舞之蹈之,欢欣雀跃。
如此,是生命的葳蕤蓬勃冲淡了伤悲也未可知,可以使人换一种心情,在欣欣然中迎接这个日子的到来。
周日那天去小妹家的路上,等红绿灯的档口,车把一转,不由自主地拐进《大娘走了》之后,她曾经居住了半辈子的那条胡同。
门前的那棵樱桃树上,绿玛瑙般的果实密密匝匝缀满枝头。树下的一畦新韭,采食正当好时候。贴梗海棠,花色一如旧年。高高的水塔下面,状如灌木的那丛香椿树,枝头上新发的伞状叶片已所剩无几。
隔着那堵矮矮的院墙,依墙而植的花椒树,枝条上还是光秃秃一片。而院内靠近厨房门口的那棵桂花树,新发出的嫩芽,齐刷刷迎风招展。
短短两分钟的停留,我能说,对这些花草树木的惦念,似乎胜过老屋的主人吗?
是爱屋及乌还是睹物思人,触景生情,又有谁说得清?
那天出来踏青,原本是要带着二姐一起去的。电话过去,她说走远路腿脚还是没力气,只得暂且作罢。
二姐的身体,从年轻时就毛病不断。如果说20年前的那次大手术,对她是一次重大创伤的话,那么,4年后唯一的儿子身染沉疴,英年早逝,对她更是致命一击。从此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直到10年后的今天,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
时间真的如流水啊,慢慢亦漫漫,匆匆复匆匆,转眼已是10年。10年过去,你已是33岁的年纪。而你的父母,在你走后的第十个年头,第一次领到了失独费。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我的惊讶甚至大过伤痛。看来,当初国家在出台相关政策时,也是经过周密考虑,所谓的百密无一疏。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舐犊情深,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怎么可能是区区一笔费用可以就此抹去?曾经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可敲下这三个字,我竟然还有锥心般的痛,何况你的父母双亲?以后的每年,每次领取这笔费用,他们是不是都要经受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当初整理你的遗物,竟然发现一条手工织就的围脖和手套。这意外的发现,使得痛失爱子的你的母亲,似乎得到了小小的安慰,我们亦然。
亲爱的少年,曾经阳光帅气的你,是否也曾有过青涩懵懂的校园恋?后来,那个女孩以工作之便查到了你的名字和住址,而彼时你的名字,业已登记在注销户口之列。
这么多年过去,唯一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把你放进了母亲河的怀抱。你只是被禁锢压抑得太久,终于为自己做了一次选择,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去做一次远途旅行。
所以,尽管我们时常想念,但偶尔也选择遗忘。
此去经年,不诉离殇。
清明,愿我所有远在天堂的亲人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