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也不懂晴
清晨,起床,我睡眼惺忪,下楼。推开门,老妈坐在客厅里吃早饭。
我有点疑惑:“嘿,今天咋真积极,不等我。”
“我和你爹得赶紧打油菜,不敢再等。”老妈说。
她扭头看着窗外,自言自语:“这老天爷,晴不晴阴不阴的,也不知道啥爷里奶奶(情况不明白)。”
我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下近期的天气情况,不容乐观。
老妈放下碗筷,心急火燎地下楼。
早上,我去上班,看到她和老爹已经把之前割好的油菜摊在家门前的马路上。
天,阴晴不定,太阳躲躲藏藏,犹抱琵琶半遮面,始终不肯露出笑脸。
天气预报下午会有阵雨,不知道上午能不能打好,我心里隐隐担忧。
由于靠近城区,我们村子里的土地基本都被征收,这些年,人们很少种庄稼。
闲不住的老爹,开启了垦荒模式。
巴掌大的一块地,他都稀罕得很,充分利用。
山坡上,马路边,沟渠里,树林间,这里撒上芝麻,那里种上油菜,点几棵黄瓜,搭几架豆角,溜几行花生,插两垄红薯。
总之,一年四季,我们没有买过油,也很少买菜,连家里的大白鹅们吃的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没有喂过饲料。
今年的油菜,零零散散收集起来,很大一垛。
前些日子,一直下雨,油菜堆放在马路边。
这两天,天气好转,打好收仓心里才会踏实。
正值麦收时节,却是夏雨缠绵。
眼睁睁地看着麦穗在地里发黑,农民却束手无策。
祈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自古以来,庄稼人最简单最朴素的愿望,不曾想会出现如此天灾,一季的辛劳付诸东流。
老天爷,您老人家为何不怜民生之多艰?
唉!真是天也不懂晴。
想起,1996年。
那时,我和哥哥正在上学,我们的学费,来源于家里出售粮食的收入。
那时,没有收割机,好几亩的麦子全靠父母人力收割,然后,还要打场、扬场、晾晒,才能装袋。
那一年,好大的雨,持续不停,麦子无法收割,长在地里全部出了芽。
那一年,父亲的无奈,母亲的叹息,乡亲们的欲哭无泪,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后来,母亲仔细地挑拣出一些,勉强可以磨成面粉。
轧的面条,蒸的馒头,又粘又酸,难以下咽,我们吃了整整一年。
还记得,有一年。
因为大旱,刚长出的玉米苗奄奄一息。
父亲和母亲拉着架子车从很远的河里、水塘里装水,我和哥哥一棵一棵的浇,然而,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最终,玉米苗全都死掉。
那年秋季,颗粒无收。
那一年,我大概只有八九岁,而哥哥,也不过十一二岁。
时隔久远,依然无法忘怀过去历经的苦和难,不知不觉,我泪湿眼眶。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小学一年级,入学时,老师教的第一首诗,年幼懵懂,未曾亲历,难解其意,不知滋味。
半生已过,人到中年,再回首,庄稼人的不易,全是风和雨。
这个黄昏,燥热,沉闷,所幸,雨未落。
老爹终于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歇一歇。
但愿,今夜无雨,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