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
迎春两字,读来便唇齿生香,仿佛一幅瑞丽的春景图在眼前铺展开来。作为接引春天的使者,后面紧跟着的是浓酽的艳丽。莺莺恰恰,红袖招展,霓裳翠袖,暗香盈盈。
“拂去隆冬雪,弄作满枝黄。明花出枯萎,东风第一香。”当她在瑟瑟的西风里开出第一朵的时候,心里对春的期盼便如雨后的春笋,呼啦啦冒了出来。
娇柔嫩黄的花朵,如小家碧玉,带着微微的羞意,从翠绿的帐幔里探出身子,怯怯的立在风中。欲语还羞的模样,和易安见到客人来不及闪避时的娇羞是那么的相似: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忽的,心便暗自生姿了起来,时光仿佛也有了婉转之意。
有人说:日常,倒是要加入一些深情,光阴里的百转千回是沉稳而热烈的。
迎春,也在这个俗世红尘不动身色的坚持着,用她的花语来守望一段段绝世的爱情。凛凛的相思,血浸的情深,是民国时的爱情,浓郁浪漫得像沧海之水,巫山之云。却又素净明媚得像蓝色的阴丹士林,清扬婉转,宜家宜室。
也有人说:爱情是生活的奢侈品。其实,奢侈的何止爱情,还有对生活的那种无畏、旷达的态度。就如凌寒的迎春。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迎春,“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这个有着迎春花一般外表和名字的女子,因为太过温柔和软弱,最后只能如未开的花朵一样,枯萎在命运的枝头。令人怜之、惜之、叹之!
性格和生活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人生、不用的命运和不同的生活态度。恬淡的林逋笔下的梅是美丽高洁的,失意的陆游笔下的梅是落寞凄凉的,而雄浑大气的毛泽东笔下的梅是乐观不屈的。
我想,经历了风雪的迎春何尝不是乐观不屈的。“寒露凝香香欲浓,冷风吹蕊蕊更芳。”瑟瑟的冷风,造就了它的骨力,是韧性的,禁得起光阴磨砺的。
璀璨艳丽的李华、桃花、樱花,一上来便与光阴做抵死缠绵状。狠狠地、不管不顾地压满枝头,盛大得惊心动魄,让人目眩神迷。也许是因为,被光阴温柔对待的她们没有能力抵御命运的风风雨雨,所以只能以浓稠的锦簇写下浩荡壮阔的一笔。就像一场轰轰烈的爱情,最后却凉得那么的干脆与无奈。
只有迎春,从初春,到仲春,到暮春,静静的,用她细水长流的方式,守住了整个的春天。她是那么深情而动容地爱着这尘世,爱着这春啊。不是为了占有和得到,也不怕被辜负,只有默默的痴念和守望。在隐忍和坚持里修得花枝春满。
是啊,鲜衣怒马的纯真年代,向往的是那种浓稠的情调、惊心动魄的爱情。如桃花、如樱花,是欲望,是占有,是得到。可终有一天,经历过万水千山的人生终于学会了付出、等待与包容。用鲜活而饱满的心,在岁月的长河里滋养着一份爱,以寻常烟火的方式沉淀生活,把惊心动魄化为细水长流,把爱化为妥帖心安。
婆娑的世界,褪尽铅华之后的爱情,云淡风轻,有着纯粹干净的味道,最是动人。
我想,若是没有迎春的坚守与付出,经历过无数轰烈的春,也终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