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钱的都与时俱进了

那天我做了头发，顺便买了一兜水果和蔬菜用手提着准备回家。

去公交站点等车的时候，我把蔬菜袋放在没人坐的长条凳子上，留意观察和我一样等车的焦急的人们。

我发现等车的人有个共同的特点，假如要乘的车刚刚开过，他恰巧没有赶上这趟车，眼睁睁地看到自己要坐的车绝尘而去，他会看着车尾惋惜好半天，仿佛盯着一直看就能把车看回来似的。直到车子跑得没影了，才想着把手里提的重物找个方便的地方安放，同时又怀着戒备的心偷偷地打量周围一起等车的其他人。

如果没有看到车的影子，则会朝着车即将驶来的方向，伸长了脖子。远远地看到一辆车开过来，都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车上的标记，眼睛一眨不眨追着车跑。当车来到近前，看到是自己的车，便慌忙拎起袋子，随着众人跟着车一溜小跑往车门处挤。如果不是自己要坐的车，哪管周围人怎样骚动，会站成一尊望夫石，专心致志地继续等。

有那运气好的，刚刚走到站点，恰恰要坐的车缓缓停稳，这时候他像是捡了多大的便宜，比中了彩都要高兴。你看他只轻轻一跳就上了车，轻盈的步履满溢出心花怒放的异彩。

偶尔有发小传单小广告的，把粉的绿的蓝的黄的各色薄薄的一张纸叠成一头尖的纸飞机形状，趁人不注意，一下子把那“纸飞机”插到别人的袋子里，转身就走，也不管人家背后是厌烦还是怜悯。她们得时刻提防着有人来干涉，所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是常态。

我正专注于看着一个妇人一手提着一个大包，一手抓住7路车门口的扶手往上攀，心里暗暗帮她使劲，突然斜刺里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传过来：“哟，买这么多菜，怎么提得动！”

我循声回头，看到一个矮个子的女人正盯着我定定地看，从她口罩没有捂住的眼睛上，我看到了笑意盈盈，和蔼可亲。

我确定并不认识她，又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回应，便认定她是在怜惜我。于是礼貌性地对她笑着点点头。

“你有四十吧？”

这人什么眼神！

“看你眼睛周围一点褶都没有，身材保持得也不错！”见我疑惑的表情，她连忙解释一句。

我惊诧于面对素不相识的人，她竟用这种方式套近乎，这打招呼的话说得也太离谱了。感觉她唐突的赞美有些虚伪，不知她是何用意，就算有求于我，也不必言过其实，我点过头就想转过一边不再理她。

“我七十三了！”她不失时机地补充一句，仍然对着我笑眯眯地。

说实话，她七十三岁我倒是没看出来，她不显老，看上去比我也大不了几岁，状态保持得还是蛮不错的。

“人活到一定的年龄，自然就变得温和了。”我看着她，在心里揣测说。

“一看你就是个善良的人！”她继续跟我搭讪。

这一点她倒是说得我心里舒坦，我虽没做过太多的善事，但也不是什么恶人，被旁人夸作善良还是很受用的。

“那你也是崇尚与人为善了。”我再次礼貌性地回应她，算是对她夸我的一个回报。

“那当然是，你看我年轻态，没啥心病。其实我不到三十岁就把工作辞了，以前上那么个班，一个月挣个二三十块，死把着身子，把正事都耽搁了。”

我对她的经历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给那么少的工资，其实就是剥削！辞了工作我也没闲着，到处去联合人一起做善事，我做善事不求回报，老天都看着呢，你看我生活得不照样很好。”说得有点玄，似乎要脱轨，似乎露出什么端倪，我开始起了戒备心，想要退缩。

“你得相信善良也要有缘人才能做到，我看你就是个有缘人，具备这方面的潜质，要是能加入我们一起做，你的善肯定得到更好的发挥。你信我的，交二百多块钱就可以成会员，买书啊、做自己想做的事啊，到时候就有经费支持了。”大概知道我随时会坐车走掉，她抓紧时间进入正题，从兜里掏出一个二维码，想忽悠我扫码。

“如果缺钱你还应该准备个搪瓷缸子，那些真正善良的老人哪懂得扫码！”我揶揄她一句，提起蔬菜包，头也不回地跳上公交车。

幸好我觉悟，幸好车来了。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我看上去很好骗吗？在摇摆不定的车上，我的思维也摇摇晃晃，无法安定下来。

要钱的都与时俱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