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午夜那个电话

那天，不年不节。一个普通的冬日的傍晚。

我和先生下班进门时，婆婆从厨房出来，戴着围裙，笑容拘谨。说亲戚刚进门，做什么饭招待呢。

先生摘下口罩，换了拖鞋，和客厅的四位客人寒喧握手。

这是新家来的第一波客人，姨娘（婆婆二妹）的儿子儿媳及儿媳的哥哥嫂子。

待我系好围裙进了厨房，两姨弟弟说不用准备晚饭，时间不早了他们来看看老人就回。

随两姨们一起来的小叔子也跟进厨房，说：“嫂子，不做饭了，咱们去外面吃。”

我看一眼婆婆为我们五口做的晚饭：一盘凉拌芹菜，一碟切片牛肉，以及汩汩冒着热气的土豆丁臊子浇汤，说：“冰箱有压好的长面，就在家吃吧。”

先生也说：“在家吃！疫情期间，在饭馆吃不安全。”

大家刚刚历经过一场劫难，新冠病毒后遗症表现在每个人身上：时不时咳嗽几声。

82岁的公公已经住院半个月了，每天去医院做检查、输液，晚上回家住。现在终于可以吃下饭了，本来就瘦，病了一场，又掉了几斤肉，体重勉强100斤。

10个人的晚饭，事先不知道有亲戚来，有点难怅，有客自远方来，怎么也得凑够4个菜吧。

于是，从冰箱翻出两根胡萝卜，解冻了一张豆腐皮，又捞了一棵酸白菜。妥！居家过日子，再没准备也能想办法凑几个菜。

于是，蒜蓉芹菜、切片牛肉（自己囟的）、凉拌酸白菜、豆腐丝胡萝卜四个凉盘上桌。

又调了一锅肉臊子豆腐丁浇汤。不到一小时，开饭！

待长面上桌（忘了拍照），小叔子已从苹果街买来四个成品下酒菜（鸡爪、花生、肘子、猪皮）及两瓶白酒。

长面只是序章。待酒场铺开，家里渐渐升腾起久违的喧闹。

大姐夫后半场赶来，2斤酒已喝完。又开了一瓶家里存的蓝色经典，划拳声划破午夜的静谧，让我恍惚觉得在过年。

先生不胜酒力，陪了几杯就给大家添茶倒水，还给兴头上的姐夫一副扑克牌，说别吵了邻居，用扑克代替划拳吧。

酒是烘托吃氛的佳品。我不喝酒，无法体验他们说的“几杯酒下肚浑身通泰”的美妙，但我觉得，对于爱喝酒的人，酒一定和女人的衣服一样能令人愉悦。况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呢！

疫情三年，亲戚间少有走动，两姨弟家的双胞胎都五岁多了。犹记得，弟妹挺着大肚子来白银那次，说再过两个月就到预产期了，结果回去一个月不到就做了剖腹产。后来，双胞胎出生刚会走路，过年拉了两车来我家，四姨娘在酒店给两个孙子一人一口喂泡馍的情形还回荡在记忆里。

酒喝到了零点以后，公婆说都喝大了，住一晚再回。两姨弟的舅子哥说车程不过一小时，媳妇第二天还要上班，还是回去吧。

我简单收拾一下，回卧室睡觉。公公不知是一直没睡着，还是睡着又醒了。他挨个打电话确认是否安全到家。

我躺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突然被老人午夜的电话问询感动。

人生有许多的不确定性，疫情阻断了太多美好，当刚刚阳过的家人们重新聚在一起，推杯换盏间，日子便被注入缤纷的元素。

珍惜当下吧！珍惜午夜那个老人牵念着儿女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