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干,叶子
今日节气大雪,光阴一步一步趋近凛冬,我住的这座小城,忽而深秋,忽而寒冬,秋冬间徘徊着。
日间的街道两旁,少了生机的绿,多了成熟的黄,走一遭,苍苍茫茫的,光秃的枝干,斜生着,指向蓝天中的阳光,偶有一两片叶子,卷曲着,挂于那里,在风中飘荡着,久久不肯落下。我忽地就羡起那枝干来,羡它日日呵护了那么多叶子,总有一两枚记的它的恩情,如同不想出阁的女子般,守候着娘家,守候着娘家的小窝。
从前,它孕育了众多子嗣,米粒大的小芽芽,嫩嫩的绿,且又掺了微微的娇黄,看去,让人怜爱的小生命,紧紧依偎在褐色的枝干上。日久,点滴成长为阔大的叶片,一场细雨后,水灵翠绿,对它的爱又升一寸。
春日里,它呵护着每一片小可爱,春风来,它带它们荡呀荡,那一枚枚的叶子,在欢笑中,不觉又长胖长高了。日日,它托举着那些叶子,让它们享尽阳光雨露,而自己,被茂密遮挡的密不透风。它看着那些叶子的日渐茂盛,内心的欢喜鼓涨着。
初秋的日子里,叶子出落得越发有了韵味,黄的,娇黄的,红的,绯红的,一大片一大片,象是蘸了浓汁染成的水粉画,依然偎在枝干上荡呀荡。又似乎在等待什么,等风?等雨?
秋深了,凉的风袭来,那风停留在一枚叶子上,彼此说了知己的悄悄话。大抵是合了意的,那叶子悄然离开那方寸之地,悠悠地,跟着秋风远行而去。也有的叶子生了悔意的,离开家,却又回不去,只打着旋儿地不乐意,最终,俯身于树根下,化作泥,守护着那一棵树,还有养护它的那一根根或弯曲或生了老茧的枝干。
枝杆的冬日,是它的暮年了,只是它是不息的,来年的春天,它的儿女们又争先恐后地冒出小芽芽来。它的孩子们,那一枚枚叶子,已然成熟,在风的媒介下,许了不同的人家。无论去往哪里,它们一直记得自己的主人,枝干。于是,托风,托风捎去冬的体贴问候。那风是尽职尽责的,一一亲自传达,或温柔地传递,或豪爽地传达,那枝干微微颤动着,以示晓得此意。深冬,那些远嫁了的叶子们,又托雪花捎去问候,问候冬暖。那雪也是善情的,厚厚的白棉般,压在枝干上,这凛冬因了白雪后厚情而得以积蓄力量,待春来时,攒足劲,照料新的小生命,小嫩芽芽们。
黄昏,复又路过那里,枝干染尽了夕阳的暖黄,在金色的光晕里,寂寂地伸展着,仿佛在呼喊,又仿佛在凝望,又仿佛在沉思。无论那一种状态,皆使它更多了岁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