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惊险的回家之路
九几年,我去省城读书。当时从家到学校,先坐两三个小时的中巴车到县城,再坐八个多小时的长途客车到省城,再坐半小时的公交到学校。
所以每学期,只能是国庆,元旦这样的长假才能回去一次,每次为了早点到,都选最早的一趟车,这样来来去去的折腾,不知道丢了多少小物件,那个心爱的小笛子就是在这样的转运中丢失的。
有一次,不知道什么假,或许是寒假。我又是赶紧赶急的回家。班上有个同学,是邻县的老乡,我们一起去买票,她求我,票就买到她们县,因为到达时间是凌晨,她害怕,求我跟她做个伴,我只好答应了。
在爱里泡大的我,从来就不知道怎样把事情考虑周全,因为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都在为我考虑,更不知道社会险恶,连当时凌晨有多冷都不去想。
大包小包,一身疲惫的我们在她的县城里下了车。冷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其实一同下车的,还有当时在车上认识的财经大学的一个男老乡。
我们三寻一处街角,坐在行李上,越坐越冷。我受不住,站起来蹦蹦跳跳,还是无济于事。看他们有两个人,不用我做伴了,我就想回家,越冷越想回,越想回越冷,最后强烈的要求回。他两没办法,由男老乡出面拦车,只要是往我家方向开的车都拦,可大多都不停。
终于有一辆东风牌的运煤车停下了。一问,正好是去我们县,我一阵高兴,答应给车费,把我带到县城就好,因为爸爸就在县城工作,他有宿舍,还有锅灶,自己做饭,我要去爸爸那。
就这样,看也没看,想都没想,就坐上了这辆漆黑的煤车,车上是两个男人,一个司机,一个陪伴。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挪了个地方给我坐下。
行了一段路,司机忽然打开了车内的灯,明晃晃的,很刺眼,我完全看不见外面,打开窗玻璃,又是冷风嗖嗖。我问,为什么开灯,晃得不舒服,司机说暖和些,我不以为意,一路沉默。
我调皮无畏的性格,自进入这所历史悠久,书香浓郁的学校后,就慢慢变得安静婉约了。这个出了多少伟人的学校,熏染着我,供我吸取着它的营养,让我迅速长大,迅速的脱胎换骨。
可我看到的依然都是美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好人坏人之分,更不去深想,这两个男人非要开着车内的灯,是为什么……
只是徘徊在天真与成熟边缘的我,忽然感到一股凝重,却又说不上来是怎样的凝重。
三人始终都是沉默,我奇怪着,他们两怎么不说一句话。继续行驶一段路后,司机停车,说要上厕所,另一个男人说,我陪你去。
车内的灯一直开着,我摇下车窗,外面一片漆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上厕所,我更不好意思下车去查看。
他们两这一去,就去了n久,留我如坐针毡,毫无办法,仿佛被抛在了荒郊野岭。车内的灯在漆黑的夜里更加刺眼,刺得我心慌害怕。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两个男人会带给我什么危险,我害怕的仅仅是茫茫黑夜,身边没有人,那种上不占天下不占地的无力感。
n久后,他两回来了,车继续开,我们三,继续沉默。
沉默的时间长了,我的大脑开始放空,反正看不清外面,我选择性的无视车内。
这一放空,就放空了一个世纪。等我突然醒悟过来,无意的看向外面,一眼就扫到了窗外,有个像怪兽的血盆大口一样的隧道入口,我一个激灵,这是一条进大山的路,我跟着爸爸走过。
我惊坐而起,大叫停车,已经过了✘✘县了,他们说,还早呢,还没到。我强烈要求下车,说你们骗我,我知道这条路,他两还是坚持说,还没到,车越开越快。
一种恐惧袭上来,慌乱中竟然还有灵光,我摇下车窗,大喊下车。不得已,他们停车放下我。
我深一脚浅一脚,凭着记忆往城里走。空旷,庞大的黑暗;惊魂未定的心跳喘息;无边的恐惧,裹得我快要窒息,不顾一切的飞奔,不停的安慰自己,不怕,看见灯光就好了……
终于,看到了城里的路灯,还有人力三轮车等在那,我松了一口气,雇了辆车,回到爸爸那。
后来回忆,那两个男人应该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只是天降了我这么个机会,临时起了罪恶之心,又或许从我一上车就起了恶心,开着车内的灯就是为了让我看不清外面的路,中途下车去厕所,估计是去商量大事了。如果真的坏透了顶,在我发现不对劲,要求下车时,他两完全可以合力制服我,不让我下车,又或者,他们在我下车后再返回………
这么多年了,回忆起来还是后怕,从此以后,我到哪都不中途下车,也不随便搭乘别人的车。
这一次惊险的回家,那种袭遍全身的惊恐足够深刻,从此,我开始学会打量社会,审视人性,也明白了,能给我无私爱的,唯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