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八十岁生日

今天是父亲八十岁生日。昨晚，妹妹微信问我，家里有没有生姜。本来想和妹妹说，今天我去买菜，叫母亲不要准备。转而一想，母亲可能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将打好的字删掉，拿了生姜去母亲家。

果然，母亲家客厅的餐桌上摆了一盆刚剁好的鸡肉。年节的时候，亲戚朋友送的鸡太多，吃不过来，母亲都养了起来，逢到过节、弟弟他们从广东回来、或谁过生日就会宰杀一只。

妹妹正在剥桂圆，想来是用来炖鸡的。和母亲说，我明早去买一条鱼。母亲告诉我，已经买了一条大鱼，是人家从河里钓的。又问母亲，是否还需要买其他的菜。母亲说，家里都有，不用我买。

母亲小时候过得极苦。外婆去世得早，母亲上面倒是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只不过，两个哥哥都在外地读书，姐姐早就出嫁，弟弟妹妹又年幼，外公是富家公子出生，根本干不好农活。才十二岁的母亲就此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担。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干得了重活呢！听母亲说，她的姨妈经常会帮衬一二，因此，母亲和姨婆婆感情极深，姨婆婆很老的时候，曾经想接到家里来，只可惜，姨婆婆有儿有女，子女条件也好，怎么可能到我家来养老。

母亲的老家地少人多，粮食总是不够，就算后来母亲嫁给父亲，也总是节衣缩食，将省下来的粮食和钱全部用来贴补娘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手头从来没有宽裕过。

因此，母亲养成了极其节俭的习惯，节俭得近乎吝啬。当然，这种吝啬只是针对她自己。

母亲也总是舍不得我们花钱。不管是节日也好，生日也罢，你若是拿钱给她，她是绝不会收的。记得有一年过节，我把钱放桌上就走，结果，母亲追出来，把钱直接仍地下。若是给她买衣服，会将你骂个狗血淋头。买吃的呢，大凡好一点的吃食，她也是舍不得吃的。

和父亲说，买点水果给他吃。父亲说，我上次拿过去的猕猴桃都熟了，吃不过来，等吃完再买。父亲三高，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牙口也不好，太硬的又嚼不动，能吃的食物非常有限。

结果，父亲的生日，我愣是一分钱都没花出去。

其实这样也挺好，无需大张旗鼓，当成平常的每一天，让日子如细水般，平顺而安稳地过着，如此，时光才能长长久久、不紧不慢、静静地流淌。

中午，做好工人们的饭菜，去母亲家吃饭。我这人，粗线条，眼神也不好，吃饭的时候听母亲说牙痛，这菜吃不了，那菜吃不了，才发现母亲左边的脸肿了，自己又不舍得去买药。

吃完饭，去药店给母亲买了药和漱口水。回到母亲家的时候，母亲不在，问父亲和妹妹，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走到楼梯口，唤母亲，母亲在楼下答应。待母亲上楼，我将药拿出来，一一告诉她用法和用量。

母亲一一答应着，没有问药的价格，没有其他多余的话语，只是应承着我的叮嘱，顺从地服着药。突然发现，向来好强的母亲，在病痛面前，已经没了之前的倔强，日渐衰老的身体被时光磨去了锋利的棱角，变得平顺温和可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