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养胖的一只鸟
秋天的阳光真不害羞,总是在大早晨扒着窗户,窥视我的美梦。不过今天它栽了,被一只鸟撞了个措手不及。
我也是被这只鸟叫醒的,它在窗台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还歪着头左右打量着,因为有另一边玻璃的反光,它看不到我。
它在窗台的阳光里 悠闲自在,张开翅膀别过头,梳理着散开的羽毛,不时的叫上一声。
我认得它,在老家时就见过它。
那时候它在一个烧砖人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大型的砖瓦窑,只有一个添煤的工人,他养着这只鸟,没事的时候逗它玩,和他说话,把寂寞驱赶的无踪无影。
砖窑添煤的平台上 有上百个火口,他工作的时候,这只鸟就在他的肩膀上站着,天很蓝,云很白,高空中也有鸟飞翔。
它不走,就在那个忙碌的肩膀上站立着,陪着他加完所有的火眼。
从那一次我喜欢上了这只鸟,也想养一只。
收获的季节,打下来的粮食在院子里晾晒,母亲让我在门口坐着看鸡,不能让鸡把粮食吃了,该喂的时候会喂它们鸡食,它们也可以去树下或者草棵里刨食吃,但不能和人争口粮。
鸡,都被我轰了出去。它来了,那只我喜欢的鸟,和它的同伴一起,鬼鬼祟祟,悄悄落在摊开的粮食边上。
蹦蹦跳跳,左瞧右看,看我没动,迅速叨上几口。我一抬手,它们迅速飞离。
我不再动,它们又飞下来啄食。看着它们那调皮又馋猫的样子,给了它们一个短短的机会。
我想捉住它,也像那个烧窑人那样养着它。
说干就干,我站起身,它们轰的一下又飞走了。我笑了笑不理它们。
在大门洞里找了一个大眼筛子,锅盖大小,又找来一根短木棒,一根长绳。
短木棒栓上绳子支住筛子一边,另一边挨地,像一个张开的大嘴巴。
我在粮食的另一头,也就是屋门口远远的拽着绳子。
半天没有动静,我假装打瞌睡,眯着眼观察动静。
哧,一只飞了下来,在粮食边看了看我,往前蹦了几下。又有两只飞了下来,啄食粮食。
接着好几只飞了下来,没有了防备,它们吃着就靠近了筛子。
不能慌,要沉着冷静,我心里想着。
有几只进去了,突然又蹦了出来,我假装没有看见,一动不动。
进去了,又进去了,它们有的在外有的在里,快速啄食。
时机成熟,我迅速一拉绳子,啪,筛子应声而倒!鸟们一哄而散。
我赶紧跑过去,趴在筛子底上向里看,有一只。它在里面扑棱着,惊慌失措。
我慢慢掀开一点缝,把手伸进去,抓住了它。
这就是我想要的鸟啊,那只能站在肩膀上的鸟。
它在我的手里挣扎着,两只圆蹬蹬的小眼满含着惊恐,我的手明显感觉到它的身体在颤抖。
叽喳,叽喳。几声焦灼的鸟鸣从房檐传来,我看见一只大点的鸟 支棱着羽毛冲着我叫。
难道这是一只老鸟,我逮住的是它的孩子?这么想着,心里有了不忍,失子之疼,痛失母爱,都不好受!
我为了一己之私,拆散它们的亲情,可是罪过?散了吧,我张开手,那只鸟一下子飞了出去。和那只老鸟一起飞向了更高的枝头。
小时候种谷子和黍子的人家比较多。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黍穗低垂,谷子谦卑,弯腰颔首,那饱满的颗粒就成了鸟儿们的目标。
谷子地里,多了一些吓唬神,就是用一个粗些的木棍,插在地上,上面用麦秸绑成人形,套一件破上衣,戴一顶破草帽,再用一根细棍插在假人胳膊上,用一些碎布条绑在一端,风一吹,飘飘摇摇,像站着的人舞动鞭子,鸟儿看到,就不敢近前,谷子就会多收一些。
谷子地比较多,有时候吓唬神也吓不住它们,就任由它们去了。
在农村是它们的乐园,到处都可以看见,树枝上,房檐下,打麦场上,庄稼地里,都有它们的身影,有成群结队,也有单独行动。
我喜欢逗弄它们,每当看见它们集体啄食,或者落在草丛寻觅草籽,我就会扬起双手,大喝一声,看它们轰然而起,如风刮过,我喜欢的那只就在其中。
多年以后,在我回老家的时候,不见了那只鸟,当我问起老乡的时候,他的回答让我非常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