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前的武汉
凉快了几天的江城,气温又在攀升,城里的桂花迟迟未开,我们还在盼望。一夜之间,全城被红旗点亮,大街小巷盛装一新,新闻高呼“红起来了,红起来了”,国庆气氛已经浓烈。
选择公共交通出行的一天。在一个没去过的小站乘地铁。偌大空间里只有几名乘客真有些寂寥,掏出手机想拍张照片,正打扫的保洁师傅停下活儿,手杵在拖把上,眼睛望着我,默默等待我将长廊装入镜头。
向她道谢,并致歉打扰到了她工作。她连连摆手说“没事,如果照片拍到我就不好看了”,这是位多么淳朴的人。
一位年轻妈妈推着婴儿车迎面走来,车里躺着个小婴儿,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Ta的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长命锁,胳膊和腿儿胖嘟嘟的,小手腕上戴着有铃铛的银手镯,开裆裤搭纸尿裤,手舞足蹈中铃儿响叮当,小样儿憨态可掬。
近来疫情又有冒头,进出站处严阵以待。不由记起2020年春那个突然间变得少言寡语的城,尤其记忆深刻的是有关武汉火车站造型的议论,各种角度压抑的图片满天飞。那真是段混沌的时光。
如今两年多时间过去,世界依然纷扰,不知何时才能没有那该死的疫情。
乘一段出租,有些失望又是辆不开空调的车,路程不远,我选择了忍一忍。司机大哥敞开了四扇窗,随音乐动情在歌唱:“走过千山万水寂寞红尘寻找那个有缘人,我已习惯在往事中藏身,我的心如止水无波无纹但是缀满了伤痕,没有人愿做挥霍青春的人。”
歌声很不动听,但歌词朗朗上口。被他的投入情绪所感染,让自己快乐才是最好的生活态度吧?不知它是什么歌名,也并不想知道是什么歌名,默默记录几句,以此向积极生活的人致敬。
办完事已是傍晚,流连在热闹的街区小路。小酒吧正在营业中,每家的顾客都不少,“酒逢知己千杯少”,特殊时期能三五好友偶尔去酒吧放松一下心情,已算是小奢侈。
几位老人还在马路牙子上坐着,面前摆着冬瓜、南瓜各种瓜和青菜,应该都是自家地里种的,看上去很新鲜。顺手取了一把菜秧和两条苦瓜,想着多少能照顾一点他们的生意。
有个老人脚边躺着两只活鸡,翅膀和脚都用打包带给绑住了,鸡们侧卧着,行人路过时它们偶尔咕咕两声,听起来有气无力。
养鸡我很懂,它们一到晚上就看不见。有些乖的鸡近晚会自觉归笼,也有贪玩的天黑后寻不到家了,就随便往墙角一靠站着睡起了觉。
小时候母亲总会派我去找它们。赶着一群磕磕绊绊的瞎眼鸡走路真的太慢了。那时我家房子小,只得将鸡舍挖在厅屋一角,是一个长方形的坑,上面盖木板,常常一脚踏空脚就踩进了鸡粪里。
动物界其实很欺生,又或是争风吃醋?偶有新买的鸡放进去,总能听到鸡舍里发生激烈的争斗,隔着木板都能感受到唯一那只大公鸡的嚣张和得意。
如今回想起来很有趣,但当时的我很有点小虚荣,我特别嫌弃那个地下鸡舍,觉得好臭,更觉得丢面子,所以我从不叫小朋友去家里玩。
常有年轻人诉说压力和苦恼,其实代代人又何尝不是,譬如我家安在客厅里的鸡舍,譬如我们那个年代不结婚就不能分房甚至都没有独身的自由。
思绪飘得有些远,随手记下今天的城中偶遇,节前的武汉一切井然有序。
武汉这座城就是这样,经常能让人恨得咬咬牙,但久了久了,就再也割舍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