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新的希望包裹住旧遗憾
青年时,我执念很重,很完美主义。比方中秋节就必须赏月,春节必须有丰盛的年夜饭还要一家人必须团团圆圆的,亲人之间必须无嫌隙,爱人之间必须不能AA制,朋友之间必须坦诚相待……结果,一路走来难免受伤、失望。
要不说人生有了阅历人才会对自己的行为和思想作出调整和让步,人到中年后我基本不万事求全了,接受人间不完美。要是赶上阴天下雨,中秋节不见得必能观赏到月亮;年年春节的团圆饭,是亲人必须没有生老病死出现为先决;亲人之间无嫌隙这事儿更是太过理想主义,其实嫌隙是无处不在,无处不有的;爱人之间也多少会有点小私心,各人手里攥着点私房钱也是正常;至于朋友间的坦诚也是有局限的,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与隐私,多好的朋友也会有适度的距离感。
这些没有超出常理的事情对一个具有健康人格的人来说想开用不着多难。但那些超出常理的事情它看似已云淡风轻,可依然会在某个没征兆的深夜冒出来,让人在反复回味中扼腕长叹。其实,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去想,这样的人可能只出现在童话中吧?
如问我世界上的三类感情爱情、亲情、友情哪个让我困惑重重?我觉得应该是亲情,毕竟其他两类感情不牵连着血缘关系,即使一别两宽也不会使人长久耿耿于怀。话说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寻常百姓家有我们家族这样错综复杂的困境,各守一隅,甚至有的老死都不相往来,用同宗同源,饮水思源这样传统的理念简直无法解释。这个家族中有的人那是相当冷酷,偏执,孤独,缺乏同理心,就像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里塑造的那个家族一样。
这些天,收拾储物间扔了很多以前喜欢现在用不着的日用品、小家电、衣服、小饰品……我发现,我的审美观每到一个年龄段都有翻天地覆地大改变,以前看着怪好的东西,现在看着很——没品。扔这些东西时,把另一个单元的一位大婶也惊动了。开始,我把一些东西扔到垃圾桶就走,最后一趟才注意到那位大婶就等在垃圾桶旁捡我扔的这些东西哪。我知道,那个年龄段的人都是节俭人,并且捡垃圾也不代表她们多贫困。这些老人家的存款说不定比我还多的多。
这位大婶把我手里拎的瓶瓶罐罐全要了,我给她介绍一个袋子里有一个翠绿色很精美的花瓶和一个电卷发棒、一个磕掉一个小角而的电熨斗。另一个袋子里是个有大贝壳和小贝壳点缀的摆件刷洗刷洗摆屋子里应该还挺好看。还有几个印着什么什么会议留念的双肩带背包,都没拆开包装。一堆化妆品小样,几支十分艳俗色号的口红 (烈焰红唇那种),两件很性感波灵波灵的小吊带背心,一条低腰、腰围已经无法穿进去的牛仔裤,(三十岁出头买来穿过的衣服,一直没舍得丢)几只花花绿绿的毛绒玩具……有人喜欢这些东西我乐于赠送,如果有人再使用它们总比当垃圾扔掉的好。不过,那位大婶看我像看一位败家子似的眼神让我稍稍不适应。
我想,那是这位大婶没看透生活的本质,其实,人生在世到头来什么东西我们只有使用权,根本没有彻底拥有它们的权力。英国女王号称全球拥有珠宝最多的女人,可据说她下葬时身上只佩戴了两件最普通的珠宝。
是啊,什么都不属于自己,亲情也是这样。纪伯伦说:一个伟大的人有两颗心:一颗心流血,一颗心宽容。”世界上伟大的人并不多,但是我们每个在人生路上自渡的普通人不都是这样吗?一颗心流着血,一颗心在宽容。
扔掉一次旧东西,也扔掉了情绪上的旧执念,用新的希望包裹住旧遗憾,无法改变他人,只有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人性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