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
自从孩子们毕业,阳台上的书桌和柜子就成了多余的家什。还有客厅的电视柜是过去用来放置台式机的,非常笨重,一直想着处理掉,却无从下手。
晚饭后去散步的时候,正好看见四个民工,边上停着一辆小货车。最近社区的屋顶在搞维修,估计是维修屋顶的师傅。遂走过去问询,几个师傅马上应承。想着,书桌和电视柜里面有不少杂物和证件,需要时间清理。于是,问他们能否第二天再来。几位师傅热情高涨,说,还等什么嘛,现在就去搬,我们人多,可以帮你一起整理,用不了多少时间。
好吧,择日不如撞日,于是领着几位师傅回去,给他们看了需要搬运的东西,并很快谈好了价钱。几位师傅手脚麻利,在他们的帮助下,书桌、柜子和电视柜里的杂物一下就倒腾完毕。
阳台的小柜子年代久远,有记忆以来,它就是一副老旧的模样。过去,是奶奶用来放置杂物的。印象最深的是里面放着的两个玻璃罐子,罐子里总是装满了糖果。小时候,每次周末去奶奶家,吃完饭以后,奶奶总会从罐子里掏出几颗糖果分给我们姐弟。这个小柜子的里面,曾经是我们甜蜜的期盼,承载着我们童年和少年时代味蕾的满足和欢喜。
书桌也是奶奶家的。我清楚地记得,书桌上曾经压着一块玻璃,玻璃下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黑白相片,有中年的爷爷奶奶、老年的爷爷奶奶、年轻的父母、年幼的我们、姑姑姑父们、伯父伯母们、表哥表弟们……
如今,这里面的大多数人只能成为时光深处的记忆,被某些因素触发,释放出一些或美好、或温馨、或伤感的回忆,排行出一些动人心魂的句子。我愿意借着这些句子,来轻吟时光,触摸一下时间的皱褶。
书桌上也放置着堆叠整齐的报纸和毛笔纸墨。经常会看见爷爷奶奶将报纸摊开在书桌,拿着放大镜,或者戴着老花镜认真的读着,偶尔讨论着。经常会有爷爷的朋友拿着书法字帖和爷爷交流,亦或拿了孩子练习的毛笔字来请教爷爷。
爷爷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初的大学生,抗日战争之前在长沙的大公报做编辑,抗战爆发后和奶奶回到乡下老家教书。解放后,又带着全家辗转到了邵阳。
奶奶也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初的大学生,到邵阳后,在爱莲女子中学教书(邵阳市三中的前身),爷爷在市一中教书。爷爷写得一手好字,听说,过去一中大门的校名就是爷爷的手笔。
这个书桌,后来成了我和弟弟妹妹的书桌,陪伴着我们度过了青葱的岁月。再后来被我从父母家搬来,成为外甥、鑫和侄儿的书桌,见证着我们家几代人的生活以及成长。
如今,它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以后,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或者成为一堆柴薪,或者躺在某个垃圾场,慢慢的腐化,然后化为春泥,周而复始的孕育、肥沃、见证着一代又一代生命。
也许,这是被时代淘汰的它们最好的归属。
从自然中来,又回到自然中去。
在网上订购了花架。
待得几日,它们腾出来的地方,将会被一簇簇绿,一盆盆花所取代。